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5周年。從前,車馬慢,書信遠,寫信、寄信、等信、讀信,人們用十天半個月來完成一個回合的思念。如今,書信早已不再是通訊首選,而是成為了見證歷史的溫暖印記。展開一張張泛黃的信紙,凝視一句句發(fā)自肺腑的話語,思念有了形狀,情懷得以沉淀。
今天這一封書信,“寫信人”是“兩彈元勛”鄧稼先,“收信人”則是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楊振寧,兩人是摯友,更都是足以彪炳史冊的中國科學家。這封信不長,但楊振寧讀后卻受到極大震蕩,甚至無法控制情緒,熱淚盈眶。信里究竟寫了什么?我們一起來看。
今年是鄧稼先的百年誕辰,在中國科學家博物館舉辦的鄧稼先生平事跡展上,展出了這封信:“振寧:關于你要打聽的事兒,我也向組織上了解,寒春確實沒有參加過我國任何有關制造核武器的事,我特此寫這封信告訴你?!?/p>
寫這封信的那一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楊振寧先生第一次回到新中國,在北京見到了闊別22年的老朋友鄧稼先。中國第一顆原子彈于1964年試爆成功以后,美國報紙上有傳言說,美國核物理學家寒春參與了中國的原子彈工程。寒春參加過美國原子彈的研制,在1948年到了中國延安。1971年的那次見面,楊振寧好奇地問鄧稼先:“中國的原子彈是不是中國人自己造出來的?是不是有別人幫忙?”鄧稼先說要去研究以后再回復楊振寧。
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 楊振寧(2009年采訪):結果周總理親自批,說是實際是怎么回事你就怎么講法。所以鄧稼先就給我寫了封信。信上是說中國原子彈的發(fā)展,除了最開始時有少數蘇聯的幫助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外國人的幫助。我第一次知道整個這件事情是中國人自己做的,給了我一個很大的感情上的震蕩,當時我淚流滿面。
收到老朋友的信,楊振寧看完以后就哭了,他跑到洗手間平復了情緒以后才出來。
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 楊振寧:我這一輩的人在年輕的時候,知道中國被外國人欺負,那么現在咱中國人自己站起來了,自己制造出來世界最重要的武器,在我這一輩人的心理上有巨大的影響。第二個鄧稼先是我的好朋友,從小就非常熟悉,他能夠在整個中國的前途的發(fā)展上做這么大的貢獻,對我當然有很大的影響。
命運的齒輪轉動到了1986年。那年3月14日,鄧稼先因為身患直腸癌,住進了北京的解放軍總醫(yī)院。
“我今天第一次打化療,打完后挺不舒服的。”這是鄧稼先寫給他的同事,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參與原子彈和氫彈研制的于敏和胡思得的信。在這封信中,鄧稼先提到了當時正在撰寫的《關于我國發(fā)展核力量的幾點建議》。20世紀80年代,國際上風傳要禁止核試驗。當時,他組織了一支隊伍調研美國和蘇聯的核武器發(fā)展,覺得中國的核試驗必須加快步伐,如果國際上都停止了核試驗,而中國的核武器水平還差距很大,之前的努力可能會功虧一簣。
中國工程院院士 胡思得:如果停了的話,那么你新的就上不去,還是回到原來的一代核武器,這樣的話又粗又笨。所以鄧稼先感到形勢對我們來說是非常緊急。
“老胡,我明天還要動一次手術,來文我看了兩遍,我覺得可以了。但最后一段要同星球大戰(zhàn),如激光,電磁軌道等高技術聯系起來。”
手術后為了緩解身體的痛苦,給胡思得的信和發(fā)展核武器的建議,鄧稼先是坐在汽車輪胎的橡皮圈上寫的。
跟時間賽跑,鄧稼先在1986年4月完成了這份《關于我國發(fā)展核力量的幾點建議》。黨中央采納了他和于敏共同提出的這份建議,此后,我國的核武器事業(yè)開始加快發(fā)展。
1996年7月29日,我國進行了禁止核試驗前最后一次核爆試驗。鄧稼先和他的繼任者們,把中華民族國防自衛(wèi)武器的發(fā)展,引領到了世界先進水平。
中國工程院院士 胡思得:我一拿到實驗結果以后,這個結果很漂亮,我說感謝老鄧,歷代的中物院的領導和群眾,基本上都是按照他定的方向在繼續(xù)干,這是我們可以告慰老鄧在天之靈的。
1964年10月16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直到1986年,國內才公開報道了“兩彈元勛”鄧稼先,當年大漠上騰起蘑菇云的謎底終于揭開。鄧稼先用一生踐行了什么是“干驚天動地事、做隱姓埋名人”。前些年,鄧稼先夫人許鹿希女士在整理鄧老遺物和文書時,發(fā)現了這樣兩張照片。
這一張是1986年3月拍攝的,鄧稼先用手比畫著一個足球大的東西,大家注意看,衣服里面不是白襯衫,而是病號服,因為這是在北京解放軍總醫(yī)院,當時鄧老的直腸癌已到晚期,導致大出血。大量記者前往醫(yī)院去采訪他,問鄧稼先“我們國家的第一顆原子彈的核心有多大”,鄧稼先就比畫出了這樣的手勢回答大家。
而在這一張照片上,鄧稼先用手比畫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形狀,其實這是我國第一顆氫彈的大小。當時鄧老的生命已經走到了最后階段,他對妻子許鹿希說:“假如生命終結后可以再生,那么,我仍選擇中國,選擇核事業(yè),選擇你。”
在今天我們讀到的鄧稼先寫給楊振寧的那封信中,鄧老寄語摯友:“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同途。”五十年后,當楊振寧再回憶起這句話時說:“當時還不明白什么是共同途,今天我可以說,稼先,我懂你的意思,我可以很自信地跟你說,我現在符合你‘共同途’的矚望,我相信你也會滿意的?!睏钫駥幓貞牟粌H是摯友的熱切期待,更是一份將個人理想自覺融入國家發(fā)展偉業(yè)的奮斗默契,是一份千里共同途的家國情懷。
同樣是在這封信中,鄧稼先還和摯友楊振寧談到了這樣一個話題,什么是“人生的意義”,鄧稼先引用毛主席的話說:“成千成萬的先烈,為著人民的利益,在我們的前頭英勇地犧牲了,讓我們高舉起他們的旗幟,踏著他們的血跡前進吧!”鄧稼先寫到,我想人生的意義就應該遵照毛主席所說的這句話去做。如信中所言,鄧稼先將一生都獻給了祖國?!叭松囊饬x”到底是什么?以鄧稼先為代表的老一輩科技工作者,他們交出的答案,早已力透紙背,鐫刻在白紙黑墨的字里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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