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坳里靜臥1500余年的寧夏須彌山石窟，突然撩撥了世人的神經(jīng)。

　　近日，固原市原州區(qū)須彌山石窟文物管理所正式啟動石窟壁畫修復保護工程，對第1窟、第48窟、第50窟、第51窟中共計185.47平方米的壁畫進行大規(guī)模修復保護。

　　須彌山石窟現(xiàn)存大小石窟162個、造像1000余尊，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連綿2公里的8座山峰上，被譽為“寧夏敦煌”。清代之后的百年來，這樣的搶救性修復還是頭一回，意義自不言說。

　　清洗污染物、回貼顏料層、局部全色……隨著修繕工作的陸續(xù)開展，須彌山石窟壁畫像一個蒙著面紗的少女，在修復師手中一點點恢復著原來的樣貌，同時也將更多謎團拋向了后人。

　　佛像和墻壁上的黑顏色是怎么形成的？那些壁畫的作者是誰？寧南山區(qū)特有的紅砂巖，采取怎樣的手段才能延緩它的風蝕速度？這一個個待解之謎，為這一珍貴的文化遺產(chǎn)更添幾分神秘。

　　令人費解 第48窟內為何漆黑一片

　　來自陜西的專業(yè)文物修復師王曉生拿著軟毛刷，輕輕為佛像底座刷去浮塵。

　　走進第48窟，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尊鎏金佛像。只見他身著袒右式袈裟，雙腿盤坐臺座之上，兩手疊置，儀態(tài)端莊。雖然面部已經(jīng)脫落，但通過規(guī)整的螺發(fā)、高隆的肉髻和豐腴的面龐，依然可以想象他彎眉長目、妙相莊嚴的樣子。

　　佛像的蓮花臺座，雖勁挺飽滿，卻是反差極大的黑色，只有凸起的蓮瓣尖角，呈現(xiàn)出它本來的金。

　　佛像兩側各立一尊菩薩像，身著衣裙，體態(tài)修長，發(fā)髻高束，仍渾身黝黑。抬頭、四顧，窟頂和壁畫亦是漆黑一片。

　　第48窟開鑿于北周時期，屬于未完成的中心柱窟。佛造像既有北周雕刻，也有唐代雕鑿?，F(xiàn)存佛造像以及壁畫，屬于元明時期大規(guī)模重妝和彩繪遺跡。

　　窟內為什么會是黑色？眾人不解。

　　須彌山石窟位于六盤山北端，在固原市原州區(qū)西北55公里的寺口子河北岸。站在山上遠眺，寺口子水庫如一顆綠寶石，唾手可得。王曉生分析，有可能是民工當年修建水庫時把石窟當成了宿舍，住在里面生火做飯和取暖，長時間煙熏火燎形成的。

　　但也有另一種說法，稱罪魁禍首是這里源源不斷的香火。

　　有人認為，須彌山石窟香火太旺，在這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香煙繚繞加上長明燈熏，最終在石窟之內形成了這層黑質。

　　“其他窟沒有香火，只有佛像，就沒這種情況……嗯，仔細一想，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呢?！蓖鯐陨D了頓說。

　　還沒定論 石窟壁畫何時創(chuàng)作

　　作為中國十大石窟之一，須彌山石窟的壁畫是繞不過的話題。

　　第48窟是一座壁畫的天堂。在王曉生團隊近一個月的努力下，許多壁畫已經(jīng)褪去黑色，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花葉繁茂的蓮花寶瓶；寥寥幾筆便栩栩如生的佛像；側目含笑體態(tài)優(yōu)雅的菩薩……更讓人嘆服的是，雖然歷經(jīng)千百年，清洗過后的壁畫靈韻依舊，色彩古樸又不失明艷，無不彰示著那個時代最高的藝術成就。

　　“這些佛像是北周時期的，但壁畫是元明清三代的畫師補上去的。至于誰畫的，不清楚，無從考證。”須彌山文物保護中心主任陳運濤告訴科技日報記者。

　　王曉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他的理由是，須彌山石窟“開創(chuàng)于北魏晚期，西魏、北周、隋、唐、宋、明等朝代繼續(xù)營造修繕，壁畫創(chuàng)作應該是個持續(xù)的過程，不可能在北周時期一下子完成”。

　　也有人持不同看法。他們認為石窟開鑿于北魏晚期，所以壁畫作者就應該屬于那個時代。

　　根據(jù)現(xiàn)場勘察情況，壁畫所在窟體開鑿于砂礫巖體，個別洞窟坍塌嚴重，再加上外界保存環(huán)境相對惡劣，現(xiàn)壁畫存在空鼓、地仗脫落、裂隙、坍塌等危及安全保存的病害。

　　這次壁畫修復保護工程將遵循“最小干預，修舊如舊”原則，尊重和恪守文化遺產(chǎn)的歷史風貌，確保壁畫的真實性和完整性。

　　主要工作內容有：壁畫的表面覆蓋、起甲修復、空鼓、裂隙、煙熏、歷史修復、酥堿、顏料脫落、地仗脫落、龜裂、涂寫等。

　　有些佛像的臉只剩下半邊，王曉生說他咨詢過專家，把灰塵掃干凈就行，“不能刻意修復，不然就把文物破壞了，這樣還能起到一點保護作用”。

　　有待探究 大規(guī)模石窟何人開鑿

　　第51窟是一座整山包掏空開鑿而成的覆斗頂、平面方形中心柱窟，被國內文物專家稱為“須彌之光”。

　　只是，由于自然風化原因，部分佛像已經(jīng)模糊不清。蹲下細看，地上一層紅沙?！斑@是由固原當?shù)氐募t砂巖雕刻的，外表硬，但里面‘嘶嘶嘶’地就跟細沙子一樣往下掉?！标愡\濤說。

　　公元574年，北周武帝推行滅法政策，第51窟終止開鑿。1920年，海原8.5級環(huán)球大地震又致石窟前半部分坍塌，后半部分被砂石填埋后整體保存下來。直到1985年文物部門對其進行了加固修繕，這一藝術瑰寶才得以流傳下來。

　　其實，關于須彌山石窟，還有兩個謎。

　　須彌是梵文中的“寶山”，在佛經(jīng)里是宇宙的中心，眾神居住的地方，是什么人用“須彌”二字來命名這座山的？

　　這樣的大規(guī)模佛教石窟，理應是當時的執(zhí)政者下令開鑿的，但史料中卻未留下任何記錄。它最早由何人開鑿？

　　開鑿石窟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這樣的工程歷朝歷代理應備受關注。但歷經(jīng)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令后人嘆為觀止的須彌山石窟，包括身軀偉岸的須彌山大佛，竟在國史和地方志中都找不到一點記載。

　　到了明朝，《萬歷固原州志》才第一次給了須彌山佛教建筑在史冊上亮相的機會：“須彌山……元封圓光寺?！钡珜＜艺J為這是張冠李戴，圓光寺并非元封，而是明英宗朱祁鎮(zhèn)賜名。

　　也許，正因為這些有待進一步探究之處，這座石窟才愈發(fā)吸引世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