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鷴蹤
走在牯牛降木棧道上,腳步聲在山谷中回響。驀地,一道白光精靈般閃過,像風(fēng)吹起的一片素絹,飄過山谷。是驚飛的一只白色大鳥,它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樹林里游魚般穿梭自如。大鳥撲扇幾下翅膀,然后輕盈地滑行,消失在山背面。
“是白鷴?!卑不贞襞=祰壹壸匀槐Wo(hù)區(qū)祁門管理站站長倪味詠說。白鷴,傳說中的林中仙子。它來得太突然,如閃電似清風(fēng)。
皖南山區(qū)山高林密,許多村莊建在半山上,四周是郁郁蔥蔥的森林和竹林。村莊四周多是梯田或茶園,各種鳥兒很多。小時候,父親在山上勞作,時常撿回家一種長長的白色羽毛。父親將它插在瓶子里當(dāng)裝飾,說是白鷴尾巴上的羽毛。生活在山區(qū),我認(rèn)識的鳥兒也不少,綠的繡眼、黑的烏鶇、白的白鷺、花的喜鵲,白鷴鳥卻從未見過,它似乎只存在于傳說里。父親描述白鷴的樣子讓我對它著迷,我曾好幾次跟著父親上山,想一睹真容,可惜從未如愿。白鷴不喜歡被打擾,這更激發(fā)我對它的向往。
清代官銜體現(xiàn)在官服“補(bǔ)子”的圖案上,五品文官的官服“補(bǔ)子”圖案為白鷴,寓意為官者應(yīng)行止閑雅,清廉忠誠。《禽經(jīng)》記載白鷴:“似山雞而色白”,它常被文人墨客稱為“閑客”,極少像野雞那樣被人類馴化。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有一幅明代徽州休寧畫家汪肇的《柳禽白鷴圖》,一對雌雄白鷴在柳枝下、溪泉邊信步,勾勒出古徽州詩畫般的山水意境。
李白云游黃山時,拜訪夫子峰下碧山養(yǎng)鷴人胡暉,十分喜愛胡暉所養(yǎng)白鷴,胡暉慷慨相贈,李白回贈胡暉詩曰:“我愿得此鳥,玩之做碧山。胡公能輟贈,籠寄野人還。”詩人的理想是在江南徽州與白鷴廝守,做個山野之人。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這卻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野外白鷴?!罢f不定它沒有飛遠(yuǎn)?!蹦呶对伿煜み@里的一草一木。我心里暗暗祈禱,循著白鷴飛過的方向,跟在他身后躡手躡腳走入樹林?!皣u!”倪味詠指指對面,一串“咕咕”聲從山那邊傳來。我倆放慢腳步,盡量避開地上的落葉與腐枝,小心翼翼踩著苔蘚,爬上小山岡。我的目光向著“咕咕”聲的方向?qū)ふ???匆娏耍∶芰掷?,一群白鷴在粗大的橡樹下刨著落葉。三只,五只,居然有七八只之多,它們許是在尋找去年的橡子吧?;液稚拇气B專心覓食,不時走到同伴那里看看收獲。雄鳥容貌出眾,紅艷的臉,白皙的身,長長的尾羽,警惕著四周的動靜。這是一個溫馨的大家庭,它們遠(yuǎn)離喧囂,自在閑散,極少展翅高飛,這也許是人們很少看到它們的原因吧。
我們并未久留,很快就悄悄退出了白鷴的世界,以免打擾它們。我常想,風(fēng)如果有顏色,那一定如白鷴的羽毛,潔白輕盈。也許今后我再難有機(jī)會親眼看到野生白鷴的風(fēng)采,不過,我已十分滿足。此次相遇,已是難得。白鷴飛過,留下的這道美麗白光,和森林的滿目青翠、淙淙溪水、啁啾鳥鳴,一同定格成一幀珍貴的畫面,長留我心底。(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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