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世界說出這條大河的名字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從世界文明的視野看,黃河又是一條從未中斷其文明的大河。黃河與它孕育的中華民族的世代繁衍與中華文明的生生不息,是人類史和世界文明史波瀾壯闊的偉大史詩。
“書寫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詩”,黃河就是一個偉大的文藝題材。王之渙、李白、杜甫、王維、劉禹錫、陸游、元好問、光未然等一代代詩人,為黃河立下了一座座詩歌的豐碑。其中,光未然的《黃河吟》借助《黃河大合唱》插上音樂的翅膀,飛越大江大河、東西南北,穿越歷史煙云,至今在時代的上空鳴響。光未然與冼星海的“天作之合”啟示我們,新詩寫黃河既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也有著更大的創(chuàng)作空間。新詩與音樂的擁抱、融合、互釋及相映生輝,是文藝美學的一個壯美景色,激發(fā)出文藝家們的藝術激情和創(chuàng)作靈感。
2018年,當代詩人吉狄馬加發(fā)表了作品《大河》,旋即引起廣泛關注與好評。這是一首長達近300行的抒情長詩。它吟詠的就是我們偉大的母親河黃河。作者站在自然的高度、歷史的高度、文明的高度,向世界展示這條從未被詩歌從源頭到入海細致描述、抒懷的偉大河流,展示這條從未被詩歌從諸神起源到孕育文明、歷經磨難又浴火重生完整呈現(xiàn)的豐富情感。這首詩飽含著前所未有的黃河意象、黃河形象、黃河想象,用人類深刻的情感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敘事風格,展示黃河和它孕育的人民的歷史和現(xiàn)實。
黃河與中華文明互相孕育、并駕齊驅、交映成輝的歷史傳奇仍然在歷史的舞臺上上演,但是它們之間的歷史細節(jié)卻鮮為人知。這種大河敘事、歷史敘事、文明敘事的世界格局應該得到補充、完善和改變。中國人應該用世界的語言向世界說出中華民族母親河這條大河的名字。10月5日,中國歌劇舞劇院在北京首演音樂詩劇《大河》(交響樂版),為這個等待給出了令人矚目的答案。由作曲家郭文景作曲的交響樂《大河》,是一次音樂與詩歌融為一體的嶄新創(chuàng)作。交響樂是一種國際性的藝術語言,它與長詩《大河》的融入式結合,契合了詩人“向世界說出黃河的名字”的宏愿。“音樂”“詩”“劇”三者的結構組合,使這個藝術版的《大河》成為一次激動人心的大河奔流。
音樂詩劇《大河》由“序曲”、第一樂章“水之源”、第二樂章“春之孕”、第三樂章“和之邦”、第四樂章“天之籟”、第五樂章“海之問”、“尾聲”組成,將長詩《大河》中的16個自然段落分為7個音樂篇章,每一樂章呈現(xiàn)一個音樂主題,其間穿插詩歌的文學段落。其音樂的旋律語言,既是全詩主題意象的音樂敘事和抒情,也承擔一部分語言敘事的替代與轉換,還在詩的語言出場時構成合唱、獨唱音樂以及詩語的背景音樂。這種混聲和交響,產生一種新的藝術形式,使文學與音樂的結合出現(xiàn)1+1>2的藝術效果。
為了創(chuàng)作這部音樂詩劇,曲作者不僅深度研讀全詩,在深刻的理解中將詩向音樂轉化,而且對黃河的自然、歷史、文明進行了全流域的認識和理解,多次在雪域高原采風。音樂中的交響樂民族化探索也取得了巨大成功。源頭階段法號般的音樂,民族打擊樂的插入、介入,民族樂器塤、排簫與西洋豎琴的重奏,竹笛、嗩吶、笙、箏、阮等的渲染與西洋管弦的交錯,在黃河的黃土高原段落,一曲陜北信天游《天下黃河九十九道彎》的無縫對接等,無不勾勒出黃河的泥沙俱下,黃河的桀驁不馴,黃河的農耕文明,黃河兩岸的千里肥沃,黃河孕育的儒家文明,黃河的“天人合一”般的人文境界。這是中國的聲音,也是世界的音響。
詩歌和音樂都是時間藝術、聽覺藝術,這二者天然具有統(tǒng)一性和同一性,詩歌與音樂的結合原本是一種值得期待的“最完善的”結合,但很多藝術實踐往往只達到了一種藝術服從服務于另一種藝術,實際上是“把詩變成一種輔助性的藝術”。音樂詩劇《大河》在藝術上的創(chuàng)新和突破,是詩人和作曲家以天作之合向世界講述黃河的一個創(chuàng)造性的美學角度。
?。ㄗ髡呦蛟岂x系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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