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圈頂流”余華香港開講:不要為了追求所謂的成功去經(jīng)歷苦難
【解說】身著一套深色西裝外套,頂著略帶潦草的經(jīng)典發(fā)型,剛一出場便引得滿堂的歡呼和掌聲。日前,中國當代作家余華現(xiàn)身香港書展,與上萬名到場觀眾進行了一場主題為"文學自由談"的分享會。
【解說】三個多小時的分享會中,余華分享了《活著》《兄弟》《文城》等多部熱門作品的創(chuàng)作歷程,與讀者暢談包括小說的語言風格、角色、情節(jié)設置考慮等種種細節(jié)。作為當下華語文學圈最暢銷的嚴肅文學小說之一,由余華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活著》自首次在《收獲》雜志上發(fā)表至今的30多年,打動無數(shù)讀者。這部作品的成功,除故事情節(jié)令人震撼外,也得益于其樸實無華的語言風格。
【同期】中國當代作家 余華
《活著》的語言是最樸實的。為什么它要樸實呢?就比喻那個月光下的道路,我用一種偷換概念方式,就說它像是一條河流一樣,泛著蒼白的光芒,諸如此類這樣的。但類似這樣的比喻用在一個剛剛失去自己兒子的一個父親的心情,又把兒子剛剛埋下來以后,這個比喻是不負責任的,是不恰當?shù)?。然后一直尋找意象,后來找?鹽"的意象,因為鹽是白色的,而且鹽對一個農(nóng)民來說,他肯定是很熟悉的。另外,鹽和傷口的關系大家也是知道的。所以當福貴把兒子埋了以后,他再看那條兒子每天都要往縣城學校跑的那條小路的時候,我覺得一定要寫一個。所以最后就是,月光照的那條通往城里的小路,灑滿了鹽,月光照下來像是灑滿了鹽一樣,對這種感覺,然后我覺得我找到了一個準確的一個比喻。
【解說】余華是一位善于描寫苦難的作家,苦難經(jīng)他之筆渲染更顯真實而鮮活,悲愴又無奈。在他看來,困難中是蘊含幸福的,正如《活著》中的福貴在歷經(jīng)苦難和死亡后體會到了生命的脆弱,對生命愈發(fā)尊重與珍惜,隱忍頑強地活著,最終實現(xiàn)了對苦難的超越。但回歸到現(xiàn)實生活,余華并不鼓勵人們?yōu)榱俗非蟪晒θソ?jīng)歷苦難,當下社會中不少勵志"雞湯"于他而言并不真實。
【同期】中國當代作家 余華
當你面對苦難的時候,其實里面是有幸福的。但是能避開就避開,不要為了追求所謂的成功去經(jīng)歷苦難。太多的人經(jīng)歷了苦難之后,依然沒有成功?,F(xiàn)在這個世界最多就是"雞湯",但又喝不著,是假的。
【解說】在不少讀者心目中,余華說話幽默風趣,金句頻出,是個不折不扣的"段子手"。他曾參與的講座、接受的采訪經(jīng)網(wǎng)友的二次剪輯在網(wǎng)絡和社交平臺頻頻"出圈"、廣為傳播,這也讓余華多了一個"網(wǎng)紅"身份,更被年輕讀者冠以"文化圈頂流"的名號。對于時不時在網(wǎng)絡走紅的各類頭銜昵稱,余華照單全收,他感慨時下新媒體的發(fā)達,亦樂見文化通過多元途徑受到人們的喜愛。
【同期】中國當代作家 余華
我這兩年確實感受到,怎么上街被人認出來了,以前認不出來的,就是視頻太多了?,F(xiàn)在我兒子已經(jīng)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吃飯了,這是我比較苦惱的一點。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只要你一兩年不接受采訪你就在媒體上消失了,現(xiàn)在因為是一個自媒體的時代、一個視頻的時代,你哪怕兩三年不再出現(xiàn),舊的視頻他們會不斷地翻新。后來我的學生他們給我發(fā)過來,說還有"余華廠牌",就我(成為)說唱歌手了,做得還挺好的你別說。后來(某社交媒體平臺)上把我跟一條狗(放)在一起,(說我是)"潦草小狗",假如我不是在北師大當老師的話,我都不知道,我的那些學生們天天看這個,然后發(fā)給我,我覺得很好,我覺得很可愛,所以我現(xiàn)在發(fā)型變了,看他們怎么辦。
【解說】在讀者答問環(huán)節(jié),余華對提問來者不拒,侃侃而談。當談及對近年被廣泛關注的人工智能的看法時,余華表示,對自身命運的不可知是人類無法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希望。
【同期】中國當代作家 余華
我絕對不會用AI(人工智能)去創(chuàng)作,我想它會把我?guī)蚝诎档?。AI可能能夠表現(xiàn)出我們已知的所有的,但是它無法表現(xiàn)出我們未知的(內(nèi)容),人的看法不是命運的看法,一個人的命運是怎么樣,AI是無法來決定的。ChatGPT根本不知道你的命運,你下一步會怎么樣。所以我們唯一還能夠保留我們自己的就是我們對自己命運的不可知,這是AI不知道的,所以我們就還覺得我們還有希望。
【解說】在四十載的文學生涯中,余華多次被推上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人選。當被問及是否對獲獎有所期待時,余華直言,自己能做的是把作品寫好,得到讀者認可,至于自己不能把握的事情,便不會再考慮。
【現(xiàn)場聲】
余華老師好,您對諾貝爾文學獎有過期盼嗎?謝謝。
【同期】中國當代作家 余華
因為我寫作已經(jīng)寫了有40年了,我自己心里已經(jīng)很清楚,就是當我不能把握的事情,想都不要去想。就是如何寫好一部小說,如何把它寫得更好,這是我所能把握的,當這本書出版以后,能否受到讀者的喜愛,能否獲獎,這根本是我做不到的。我也不可能為了獲獎給某一個評委打電話,況且我也不會說外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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